夜间。
“嗯，啊——”
“忍耐一下，马上就结束了。”
“风哥，轻点，好疼。啊，快不行了！啊——”
“你在啊个什么劲啊！”
我一记脑门重锤撞向她的后脑勺，把她遨游的思绪拉回了现实。
啊，准确来说，这里并不是现实，而是游戏世界。只不过由于闯入了一个外来人的缘故，我们两人现在被绑在了椅子上，甚至连打开菜单退出游戏都做不到。
用小刀割，用剪刀剪，甚至是用约尔的牙齿来咬我们都试过了，可惜全都无济于事。冒着微弱光芒的魔法绳纹丝不动，紧紧束缚着我们的双手。
哦对了，这个小家伙刚才注意到了屋内的骚动，但大概是被那个女人的实力和气场吓到了，所以一直躲在一旁没敢冲上来救我们。我醒来的时候，这家伙正匍匐在我的腿上用着大尾巴抽打着我，野蛮地把我唤醒。
我整理了一下思绪。眼下，我们面临着两个十分棘手的状况。
一个是，我们现在自由被剥夺了，没有双手以至于呼出菜单都做不到，而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想寻求帮助也无比困难。
另一个是，艾莉丝被那个女人带走了，而且直觉告诉我可能再也无法与她相见。两件事交织在一起压迫在心头上，使得我更加难以保持冷静。
怎么办？是要继续想办法解开绳子，还是就这样先睡一觉明天再说？
“诶？”
“干嘛？你有想法了？”
“楼梯那是不是有个人？”
我扭动着受限的脑袋看向了身后。厨房、鞋柜、餐桌，还有上二楼的楼梯，没有被月光照到的地方显得一片漆黑，什么也看不见。
“什么都没有啊，怎么了？”
“诶？也许是我看错了吧，打扰了。”
是错觉吗？不，还是说……
“嘎啊——”
约尔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，身上的毛发红润了些许。
“嘘，别说话，安静些。”
“嗯、嗯。”
我闭上眼睛，把自己的呼吸频率降低。虽然不能手动开启增强技能，但是依然能够凭借着刺客的被动效果提高自己的感知能力。
风声，呼吸声，心跳声，气喘声，微弱的虫鸣声，一切能感知到的信息都传达了过来。排除掉我们两人、约尔以及自然的声音，唯一剩下的那份信息便是我要寻找的答案。
“喝啊！”
我猛地一跃而起，一个华丽的大转身后用椅子撞向客厅的某个方向。当然，其结果是什么都没有碰到，身体由于惯性连同椅子狠狠摔在地上。
“风哥，你在干嘛？”
“奇怪了，这里应该有什么东西才对……”
[人类，你是把我当成傻瓜了吗？]
一个诡秘低沉但又很优雅的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，和先前一样，一位身穿纯黑制服的年轻少女如同幻影般凭空出现在了我跟前。这一次我似乎明白了隐身的原因——少女做出了脱下外套的动作，我们因而看到了她的存在。
“果然有人，我的直觉还是没问题的。华姐，我吊不吊！”
“呃……风哥，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？”
“怎么了，要你夸夸我有那么难吗？真扫兴。小姐，你是来干嘛的，如果是来找艾莉丝，那恐怕你来晚一步了。”
她冷冰冰地看着我。明明长着一张可爱的脸，此刻却露出无情到极致的表情，而且透露着强烈的厌恶感。我自讨无趣就没再出声，乖乖地和椅子一起躺在地上。
“[Deregulation]。”
僵硬的双手与身体突然恢复了自由，虽然不像现实世界那样会肿胀发麻酸痛，但饱受身心折磨的我依旧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愉悦。站起来活动筋骨伸了个大懒腰的佳华估计也和我一样。
“任务结束。再见了，野蛮人们。”
年轻少女轻蔑地瞥了我一眼，随后转头朝着二楼走去。
“别跑！”
“[Phamtom moving]。”
我冲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，但她的身体如同幻影般在我眼皮底下位移了些许，使得原本能摸到光滑制服的手顿时失去了目标。我重复试了几次仍是如此，哪怕确认了她的位置也触及不到她。
“看我飞刀术！”
“没用的——”
她依然用着她那诡异的能力躲避开我投掷出去的飞刀，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，这也许就是王者的自信吧。
随后，她吃了我一记网炮。
“啊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我的杰作，我的心血，把小型炮的弹药换成了一张网。原本计划着用来辅助狩猎，没想到这种场合竟然派上了用场。硕大的网把毫无防备慢悠悠散步着的少女捆了个结实，即使是那诡异的能力也没能逃出去。
“原始的野蛮人，只会使出卑陋龌龊的招式吗？”
少女用不屑和鄙夷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我，挣扎的身体也不过是让网越捆越结实，先前那傲慢与自大此刻不复存在。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很爽快。
“你不尊重我，我也没必要和你讲公道吧。”
我蹲在她跟前看着她回避我眼神的样子，笑容变得越来越不寻常，心生无数杂念。但很快我感受到了一股杀气，这股杀气并不是来自于少女，而是我身后的佳华。
“风哥——”
“我我我我我明白了，我什么都不会做的，华哥啊不华姐你冷静点！”
跑过来的佳华横着踹了我的脑袋一脚，把我踢到了一边。我以为她要教训我，没想到她直接蹲下身按着那位少女的身体，用着恳切与焦虑的语气问道:
“艾莉丝在哪？她现在去哪里了？”
少女的脸色低沉了下来，随后阴沉地笑了几下，恶狠狠地看着佳华。
“你应该……知道什么的吧？她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“愚昧的女巫。”
“诶？”
“虽然你也是野蛮人，但多亏了你计划才能推进。为你的价值庆幸吧。”
“什么……意思？”
“佳华，别跟她浪费口舌，她脑子不太好使。”
我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——就像是刚才那个女人揪着艾莉丝那样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。不愧是少女人偶，身体确实很轻。
“回去告诉你们女王，我们会找到艾莉丝的，等着吧。”
绳网化成了碎片，她向后一跃确认我们没有追上来后跑上了二楼，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从阳台跳了出去。
小屋又变得宁静了下来。我看到佳华略显沮丧的模样，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意料之外的是，她一把抱住了我，将脑袋埋进我的胸膛。
“风哥，我……”
“契约解除了，是吧？”
“嗯……”
“真巧，我好友也被删了。没办法，不是你的错，别自责。”
“我该……怎么办？”
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佳华这个角色和我的身高差。游戏世界里的我沿用了现实世界的身体数据，而原本和我差不多高的佳华在游戏里比我矮了一截，我此刻甚至能看到她的后脑勺。而且柔顺的金发让我一下没把持住，便伸出手抚摸着它。
“想去找艾莉丝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哪怕希望很渺茫？”
“风哥，你有办法吗？”
她如同突然看到希望般，用闪烁着星星的眼睛看着我。
“你永远可以相信你的好兄弟。”
我摊开了手，藏在掌心的是一个细小，但又十分精密的仪器。
“这是？”
“收音器，还有定位器，全藏在那个女孩的衣领内侧了。我吊不吊？”
她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，紧紧抱住了我试图把我抬起来转圈，但奈何力量不足便放开了手。
“风哥，你真是个睿智！”
“啊？”
“国士无双！”
“随你怎么说吧。打算什么时候动身？”
“今晚。”
“好家伙……行吧，依你。打扮一下。准备出发。”
乌云渐渐笼罩整片天空，皎洁的月光也黯淡了下来。这本应该只是我喜欢的景象，向往光明的她如今却和我一样开心。亦或者打从一开始，她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吧，和现实中的他一样。
好久没这样和他一起执行任务了，还真是让我有些怀念。
.
.
[“报告队长，这里是幻影，任务完成。”]
[“一切良好。目标释放成功，但遭到了意料外的反击，目前已顺利逃脱。”]
[“明白，不会向大姐头汇报。”]
[“汇报结束。为女王效命。”]
“嘻嘻。”
“为女王效命吗。”
[“这里是幻影，现在进行通报。”]
[“确认女王离开威尔妮，计划推进到第二阶段。”]
[“预计待机时间八小时，以上。”]
“很快，一切都会改变。”
“嘻嘻嘻嘻。”
收音器传来了这样的声音。
.
.
凌晨两点，司列波芬郊外。
[世界中心 悬空城司列波芬]——地图上能看到，是人偶世界的最中央区域。从郊外的悬崖上放眼望去，整座城市连同着大块土地拔地而起，仿佛被某种魔法般的力量支撑着漂浮在半空中，还能看到裸露在外的巨型树根。悬空城的东西两侧分别安置了魔法阵，两道蓝色的光芒如同刀刃般贯穿云霄射向天空，成为了一个著名的地标与景点。它们是进入司列波芬的唯一渠道。
正因为交通并不便利，这里纷扰的人群很少，有许多实力强劲的人偶与人偶师居住在此处。同时，这里也是各种精英公会的常驻之地，探索前沿地图，还有攻略最终高塔的那帮大佬就驻扎在这个地方。据可靠消息，这里经常流通一些稀有的装备与道具，是一个大佬云集，萌新望而却步的神秘之地。
我们已经步行了一个多小时，一路从利勒赶到了司列波芬郊外。从那枚纽扣型定位器给出的信号来看，逃跑的少女人偶使用了传送魔法来到这边，并进到了悬空城内部。低等级的我们没有开放过这里的传送点，所以只能用跑的来到这边。
“风哥，她现在是在那座城里面吗？”
“别急，我看看……理论上是在里边，但是不知道具体位置。”
“为什么啊？”
“什么为什么，姐啊，那玩意就是一片东西，比你的指甲还薄，你指望它功能很多啊？我也没这个钱啊。”
“你最近缺钱吗？”
“算……是吧。我又不像你，走在街上都能有人来送钱。”
“风哥，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，谢夫那次是个意外。”
“啊是是是，是意外得了吧。不废话了，走吧。”
复杂的术士符号构筑成一个五芒星阵，耀眼的光束凝聚在魔法阵中心后直射向天空。我拉住佳华的手臂一跃而起跳进了那道光束的中心，片刻的晕眩感过后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交错的道路与林立的矮房。
朴素感——它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。和利勒城镇相比几乎没什么不同，道路两侧是众多矮小的木屋和摆放着的像是人们摆摊用的空架子，人工装上去的路灯并没有亮起，只有挂在墙壁上的油灯和火把提供亮光。如果不是看到有个路人在行走，我都感觉这里就像是一座废弃的村庄，在这黑夜下略显恐怖。
哦对了，那个路人身边的人偶是一只火凤凰，走在路上身上燃起的熊熊火焰甚至比白天还亮。
“风哥，之后要往哪里走？”
“位置不清楚，方位在东北方向。”
维持在潜行状态下的我们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夜景，而是借着这份漆黑急匆匆地穿过大街小巷，直奔着发信器标记的信号点出发。
城镇内偶尔还是能看到人的，他们不是奇装异服就是达官贵族，或多或少有一个独特的头衔。小巷里和其他城镇也不一样，这里既没有棋牌室也没有小吃摊，午夜还在开业的都是酒馆和一些售卖职业器材的商铺，还有像是占卜屋、乐器店这些一般城镇见不到的设施。
看起来，这座悬空城值得探索的地方比看上去的要多。
“快到了，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——哎？”
我们不知不觉穿出了街道小巷，来到了一座广场处。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方水池，平日应该是作为喷泉眼的金属管竖立在水池中围成了一环，格外颇显艺术感。中间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，雕刻的类球状物体超出了现实认知，外表像是一只大精灵一样。
唯独这里，有着现实世界浓厚的气息。银白色的路灯，铁质的长椅，违和感十分强烈的花坛草丛，甚至还有花坛外的护栏，仿佛再次经历了一场时空旅行般，从中世纪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。
我再次用定位器面板确认了信号源位置，少女人偶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正前方，而且看起来恰好是大雕像的位置。可是放眼望去别说人迹罕至了，我连一个人偶也没见着。
定位器出错了吗？还是说被她发现了？但是我这边一直有在监听着声音，到现在为止她只进行了一次任务汇报，其他没有说任何话语，不像是发现了定位器和窃声机的样子。
“怎么了？跟丢了吗？”
“应该是吧……信号显示就在这个地方，但是看不到人。”
“定位器掉地上了吗？”
“不，我觉得很有可能这里还有个传送点，传送到无法追踪的位置那种。”
对，应该会有这个可能性，这个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广场一定藏着什么玄机。但是，我们看不到这个传送点，也不知道怎么触发它。既然如此——
“我有个好主意。”
“什么好主意？”
“我们来蹲草丛吧。”
我重重地拍了拍佳华的肩膀，让她和我的身体进入[完全潜行]，然后一起坐在了花坛里面。依然是只剩下一道轮廓的透明状态，一切人偶都看不到我们的存在，即使是玩家，不去刻意留意也很难去发现我们。
“别出声，先看一段时间。”
“好的，那……晚安啦风哥。”
“好家伙，不怕冷是吧。”
她直接将巫师帽子戴上，如释重负般倒了下去和泥土融成了一体。附近宁静得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，夜间的冷风也不断向我的脸颊袭来，迫使我不得不把大衣拉高一分。
我悄悄看向身旁的佳华。她换上了一套稍微没那么浮夸的便于运动的服装，可爱的脸蛋变得透明后已经看不清五官和表情，如同圆锥体般的大巫师帽不仅没有阻碍她睡觉，而且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帽子陷进了地里，已经属于纯粹的穿模行为了。话说，这家伙不是特别能熬夜的吗，为什么这就睡了？
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，直到凌晨三点整。
濒临神经衰弱的我在半睡半醒中又一次听到了脚步声，猛地抬头一看又是路过的玩家，便失望地继续打盹。
这已经是第七个了，全都只是路过这里的一般玩家。
——老天爷啊，求你放过我吧，如果我犯下了什么错请直接惩罚我，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折磨我的身心。现在多亏了这刺客职业的敏锐五感，我已经快疯了！
如此这般，我在内心朝着天喊到。
“谁在那！”
猛然传来的话语声让我惊起一身冷汗，顿时精神饱满睡意全无。回过神来，一个女孩正站在我们正前方疑神疑鬼地打探着我们这边，几乎交错的视线如同利刃般快要贯穿我的身体，让我不得不绷紧呼吸。所幸视线没有停留在我们这边，快速扫视一遍后确认了它的前方没有生物迹象，转头离开了我们身前。
我咽了一口唾沫，确认了眼下的状况。
不起眼的灰色斗篷，刻意减轻的气息与脚步声，头上象征着人偶的倒立三角锥。意识到什么的我轻轻推搡着佳华的身体，把她从睡梦中唤了回来，摆了摆头示意她准备行动。
少女人偶站在了大雕像前方，从背包中翻出了像是卡片一样的东西放在水池台子边缘划了划。顿时，喷泉中心的精灵雕像发出了微弱的绿色光芒，方水池里涌现的荧光微粒逐渐汇聚在少女人偶身前，变成了一道看不见另一端的纯白色传送门。
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，将手中紧紧攥着的冒着火花的电击枪捅向她的后背。原本以为毫无防备的她能被我轻松放倒，但是在电击枪命中她身体的前一刻，她突然放低姿态蹲了下去，用手撑着地面给我来了一记回旋踢，反倒让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。[潜行]状态也因此解除，真身暴露在她的眼中。
“偷袭者，迅速报上名来！”
“好家伙，真狠啊。”
“报告，这里是链锯，行动遇到了意料外的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随着一声惨叫，她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，其身后是拿着另一把电击枪的佳华。
她的[潜行]状态也被打破了，那副嚣张的表情似乎是在说着“我可以吧，快夸夸我”的样子，但我此刻没心情去赞美她，从那位少女人偶身上不知哪里传来了通讯机的声音。
[“喂？喂？链锯？该死，指挥中心，行动暴露，请求计划提前！”]
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，随后逐渐变得清脆作响，正在迅速地向我们靠近。四个人？八个人？十六个人？不对，情况不对劲，人数比想象中的似乎要多得多。
鸣叫声从上空传来，抬头看去天上盘旋着一只长着好多根尾巴的烈火鸟，尾巴燃起的熊熊火焰把周围一带地区照得亮如白昼。与此同时，耳朵里的收音器突然响起了紊乱刺耳的电波声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传进了我的耳内，脑袋顿时隐隐作痛无法思考。
“风哥，现在怎么办？”
“跑！”
“往哪跑？到处都是人！”
我闭上眼睛，下意识抓着她的手跳进了那扇传送门。此刻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举措意味着什么，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。这条看似是当下最优解的答案，用它最残酷的现实恶毒地回应了我们。
是啊，我们本应该躺在床上睡大觉，等到明天醒来之后就会遗忘一切，单纯地作为玩家在这个游戏世界进行闯荡。我们本应该和这场混乱没有任何干系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局外人。
果然，还是因为艾莉丝吧。
尖锐的钢爪刺进了我的身体，随后又优雅地抽了出来。要害部位几乎被掏了个空，留下一个巨大的血红色口子。毫无痛感，甚至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，两脚就一软向前倒了下去。
为什么又是我，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，这几天身受重伤的次数加起来也不下十次了，难道我不配拥有安宁日常吗？
“没想到，你们竟然敢跟踪我。”
啊，是啊，我也没想到。只不过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子，却幻想着改变一切，幻想着能在游戏世界里留下自己的足迹。到最后留下的只有伤痕累累的躯体，还有那濒临绝望的内心罢了。
安宁日常的破坏者，明明就是我自己啊。
.
这里是，梦幻般的国度。张灯结彩，灯火通明，精致小巧的住房外点缀上黑夜中若隐若现的彩灯，数不尽的小物件装饰在眼睛所能遍及的每一个角落。
这里是，少女人偶的国度。宁静、祥和的场所在盛典狂欢的氛围中显得喧嚣，将仪式感与华丽感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来到此处的每一个人们眼中。
[“这里是幻影，计划提前开始。”]
财富，力量，艺术，智慧，在此刻描绘得淋漓尽致；运筹，支配，审美，达观，在此刻展现得得无以复加。宛若东方传说中的桃花圣地，亦如西方神话中的极乐净土，奇迹现在展现在了我们眼前。
[“圣耀公会的所有人，请到临界点集中。”]
涌现着银白色水柱的喷泉，五彩缤纷的繁花丛，稚嫩粉色的秋千吊椅，巨大的翠绿色精灵雕像，照亮黑夜的淡黄镝灯。南瓜头，糖果杖，蛋糕屋，长彩旗，数不胜数，应有尽有。
[“重复一遍，圣耀公会的所有人到临界点集中。”]
当然，最美的还是它的子民们，是居住在这里的每一位少女人偶。
啊，灿烂的笑容，清秀的脸蛋，佩戴于左手的银白色钢爪上反射着我那张痛苦的脸，紧攥于右手的小型纽扣发出了紊乱的电流声。真的，少女人偶们真是太棒了。
“欢迎来到[威尔尼]，愚昧的野蛮人们。”
我的心血，投入了巨资买下的定位器与窃声器，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化成了粉末。
“你到底……想干什么……计划又是什么……”
“果然被听到了吗。也罢，反正多亏了你们，计划已经开始了。”
“你在说——”
“野蛮人，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。你们不过是计划外的弃子罢了。”
一瞬之间，另一束白色光芒从我们身后传来。回头望去，先前被我们跨过的那道传送门不仅没有消失，反而渐渐扩大了好几倍。
“漂亮吗？这座城市。”
“冠冕堂皇，到处都是装饰品，不管是谁看到都会爱上吧。”
“但是我啊，越来越对这个地方感到恶心。”
“毫无价值的针线缝补不完还在滴血的内心，毫无意义的光亮掩盖不了刻骨铭心的黑暗。只会掩盖住一切的光芒，与那乌云又有何异呢？”
“所以，我决定了，来大闹一场吧。[Deregulation]！”
凌晨三点整，正值万物寂静之时。
[计划]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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